在日常生活中，當事人之間形成的一些材料并沒有冠以“合同”、“協議”，這些材料可以構成合同嗎？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條規定：“本法所稱合同是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第十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合同，有書面形式、口頭形式和其他形式。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或者當事人約定采用書面形式的，應當采用書面形式。第十一條規定：“書面形式是指合同書、信件和數據電文（包括電報、電傳、傳真、電子數據交換和電子郵件）等可以有形地表現所載內容的形式。”

根據上述法律規定及法律精神，我們可以得出：如果當事人經協商達成一份材料，內容涉及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或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且內容具體明確，具有可執行性，則具備了民事合同的要件，可以構成一份法律上認可的合同。

 

附：相關案例                                         

案件來源：

最高人民法院海南某某油品儲運股份有限公司與中國某某股份有限公司合同糾紛上訴案(2016)最高法民終470號

裁判要點：

合同法第二條規定：“本法所稱合同是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該法第十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合同，有書面形式、口頭形式和其他形式。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或者當事人約定采用書面形式的，應當采用書面形式。第十一條規定：書面形式是指合同書、信件和數據電文（包括電報、電傳、傳真、電子數據交換和電子郵件）等可以有形地表現所載內容的形式。本案中的座談會紀要是一份書面文件，可以作為體現合同內容的書面形式，至于其名稱是否稱為“合同”，對于該文件是否構成一份合同，并沒有實質的決定意義。如果其內容涉及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或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是各方當事人的一致意思表示，該意思表示的內容具體明確，具有可執行性，當事人并無排除受其約束的意思，則具備了民事合同的要件，可以構成一份法律上認可的合同。

基本案情：

（一）2013年9月23日，發包人某某油品公司與共同承包人某某集團公司、中國化學某某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化某某公司）簽訂了《中匯洋浦油品貿易保稅庫項目工程施工總承包合同》（以下簡稱施工合同），與本案有關的約定有：“合同協議書”條款第十三條，本合同自雙方簽字蓋章，并在甲方指定帳戶存入工程履約保證金人民幣146,528,851.20元后生效；專用條款第4.2條，承包人應在簽訂合同協議書之前向發包人提交履約保證金現金，由發包人保管，工程完成50％時，承包方的進度、質量滿足合同要求，發包方一次性無息退回50％履約保證金，剩余履約保證金在竣工驗收后一次性無息退回。

（二）有關履約保證金的支付情況

合同簽訂后，某某集團公司按照合同約定支付了履約保證金。2013年10月22日，某某油品公司向某某集團公司出具《履約保證金確認書》，確認某某集團公司截止2013年10月22日已經按施工合同的約定，足額交納履約保證金14650萬元，并對相關資金往來情況列表說明（2012年12月24日交納履約保證金12000萬元、2013年2月27日交10000萬元、2013年8月28日退7000萬元、2013年10月22日退350萬元）。

（三）有關工程項目基本情況及施工合同履行情況

涉案施工現場位于海南省洋浦經濟技術開發區洋浦石化功能區內，某某油品公司至今未取得涉案工程土地使用權，也未取得施工許可證。

2012年12月28日，某某油品公司向某某集團公司出具涉案工程《前期施工進場通知書》，某某集團公司按施工合同約定施工。工程開工至今，某某油品公司并未按施工合同約定向某某集團公司支付預付款和工程進度款，也未兌現多次付款承諾。

（四）簽訂座談會紀要及相關情況

2015年6月3日，某某集團公司授權代表趙某某、張某某與某某油品公司法定代表人韓某某、某某投資公司法定代表人謝某某簽署座談會紀要，載明：中國某某基礎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某某基礎公司）受某某集團公司委托，與某某油品公司和某某投資公司就涉案工程有關事宜協商，形成一致意見：（1）某某油品公司承諾支付涉案工程履約保證金占用期間利息（自某某油品公司從監管賬戶轉出之日起至實際退回之日止）按年息8.5％計，并在2015年8月18日前將履約保證金14650萬元及利息退還給某某集團公司。（2）某某投資公司承諾，某某油品公司向某某集團公司所作上述承諾及其在施工合同項下的一切義務自愿承擔連帶責任，并提供擔保。某某投資公司在2015年6月13日前將其位于海口市海口灣的海口市國用（2014）第002340號土地使用權抵押給某某集團公司(含第二順序抵押),他項權價值25000萬元。

某某油品公司和某某投資公司至今未兌現任何承諾。

（五）某某集團公司遂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某某油品公司按照《關于海南中匯楊浦油品貿易保稅庫項目座談會紀要》的約定退還履約保證金、支付利息損失。

裁判結果：

一審判決：

一、某某油品公司應自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某某集團公司退還履約保證金人民幣14650萬元，并支付利息（年利率為8.5%，其中10000萬元的利息自2012年12月31日起算，另4650萬元的利息自2013年10月22日起算，均計至實際付清之日止）；二、某某投資公司就判決第一項所確定的債務，向某某集團公司承擔連帶保證責任。

二審判決：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裁判理由：

本案中的座談會紀要是一份書面文件，可以作為體現合同內容的書面形式，至于其名稱是否稱為“合同”，對于該文件是否構成一份合同，并沒有實質的決定意義。座談會紀要雖然并未自稱為合同，且通常只是記錄會議或磋商談判的過程和所達成的原則性意見，但如果其內容涉及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或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是各方當事人的一致意思表示，該意思表示的內容具體明確，具有可執行性，當事人并無排除受其約束的意思，則具備了民事合同的要件，可以構成一份法律上認可的合同。

本案座談會紀要第一段載明：“經三方協商，形成了一致意見”，已經表明其內容是各方一致的意思表示。紀要中明確記載了某某油品公司向某某集團公司辦理結算付款的時間、退還履約保證金的金額、時間及其利息的計算標準等，該內容設定了某某集團公司與某某油品公司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且明確具體，完全具有可執行性。紀要的各方當事人是商事主體，其內容涉及重大財產權利義務關系的處理，且就相關義務特別鄭重表述為“某某油品公司承諾”、“某某投資公司承諾”，承諾人某某油品公司并沒有排除在法律上受該承諾約束的意思。為維護這種承諾的嚴肅性和權利人對承諾的信賴，一般應推定當事人作出此類承諾具有使其受法律約束的意思，能夠設定法律上的權利義務關系，而不應推定為僅僅成立君子協定。座談會紀要簽訂后，某某集團公司向某某油品公司報送的《關于申請辦理已完成工程量結算并及時支付的函》中，明確提出“根據各方于2015年6月3日簽訂的《關于海南某某洋浦油品貿易保稅庫項目座談會紀要》第1項約定，請貴公司對該已完工程量結算予以審核，并及時支付”等事項，某某油品公司在該函附件《支付申請審核表》的建設單位審核意見欄中，簽字蓋章同意工程進度款24,898,399元。上述來往函件及回復表明雙方已經開始按照座談會紀要的約定履行，進一步說明了某某油品公司受座談會紀要約束、各方并無就座談會紀要的約定內容另行制作特定形式協議文件的意思。因此本案座談會紀要是一份在當事人之間形成法律上權利義務關系的合同。

本文作者：馬良君，上海驥路律所創始合伙人、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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