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2009年6月19日，陳某（乙方）與A公司（甲方）簽訂了《勞動合同書》，約定：“第一條、本合同期限經雙方協商一致，采取固定期限形式，合同期限為2年，自2009年6月19日起至2011年6月18日止，其中試用期自2009年6月19日至2009年7月19日。第二條、……2、陳某同意根據A公司工作的需要從事A公司所安排倉管的職位工作。……第三條、勞動報酬……2、因A公司生產經營需要陳某在休息日、法定節假日工作或平時延長工作時間的，按《勞動法》、《勞動合同法》的有關規定，結合本單位工時制度，即各級主管和特殊崗位職工（銷售員、原料供應人員、成品和原料庫管人員等）執行不定時工作制；生產工人和一般職員執行定時（每月21.75天）工作制（加班以領導統一安排為準）的規定，給予定時工作人員相應的加班補助。……”。2011年6月19日，雙方又簽訂了為期一年的《勞動合同書》。該合同到期后，2012年6月19日，雙方第三次簽訂《勞動合同書》，約定：“……第一條、勞動合同期限。本合同期限經雙方協商一致，采取下列二項形式：……二、無固定期限：自2012年6月19日起至甲乙雙方約定的勞動合同終止條件出現止。……第三條、工作內容。一、陳某同意根據A公司工作需要，在生產部門（車間），擔任材料崗位（工種）工作。……第四條、工作時間和休息休假。一、A公司安排陳某執行綜合計算工時工作制度。二、A公司安排陳某加班的，安排陳某同等時間補休或按照A公司規章制度規定的加班費計算基數支付加班工資。三、陳某休息休假按照A公司的相關規定執行。……第九條、勞動合同的變更、解除、終止、續訂。……二、勞動合同的解除、終止、續訂。（一）甲乙雙方續訂、解除、終止勞動合同依照A公司合法制定的規章制度執行，未盡事宜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等相關法律、法規和重慶市有關規定執行。……”。2015年4月4日，A公司綜合辦公室向陳某發出《重慶A仙女山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員工退休（退職）通知書》，該通知書載明：“……您于2015年5月5日達到國家法定退休年齡，根據國家法律相關規定，您與公司的勞動關系于2015年5月5日自動終止。請您在接到通知后，在2015年5月5日之前到公司綜合辦公室辦理離職工作交接、勞資結算等相關事項。”當日，陳某簽收了該通知書。2015年5月15日，陳某就與A公司的有關勞動糾紛向武隆縣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提起仲裁申請，但該委以陳某已超過法定退休年齡為由作出武勞仲不字[2015]12號《不予受理案件通知書》，決定不予受理。

一審法院認為：

關于A公司是否應當向陳某支付經濟補償金的問題。陳某認為其雖已達到法定退休年齡但未依法享受基本養老保險待遇，故A公司屬于違法解除勞動合同，應當向陳某支付經濟補償金。根據審理查明的事實，A公司是因陳某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為由通知陳某終止雙方的勞動合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一條：“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的，勞動合同終止”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單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一）勞動者依照本法第三十八條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二）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向勞動者提出解除勞動合同并與勞動者協商一致解除勞動合同的；（三）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四十條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四）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四十一條第一款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五）除用人單位維持或者提高勞動合同約定條件續訂勞動合同，勞動者不同意續訂的情形外，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第一項規定終止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六）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第四項、第五項規定終止勞動合同的；（七）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其他情形。”之規定，A公司并未違法解除勞動合同，亦不符合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金的情形。因此，陳某主張由A公司支付經濟補償金的理由不能成立，依法不予支持。

二審法院認為：

陳某與A公司雖然簽訂了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但陳某于2015年5月5日年滿60周歲，達到法定退休年齡，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一條“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的，勞動合同終止”之規定，A公司在陳某達到退休年齡后提出終止雙方的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并不違反法律規定。但是，A公司未給陳某繳納社會養老保險費，陳某與A公司終止勞動合同關系后，不能從社會保險部門獲得基本生活保障，因此，A公司提出終止勞動合同，應當支付陳某相應的經濟補償。陳某于2009年6月19日至2015年5月5日在A公司工作，期間共計5年10個月16日，因此，A公司應當支付陳某經濟補償金11100元（1850元×6個月）。一審未判決A公司支付陳某經濟補償有誤，應予糾正。陳某的該項上訴理由成立，予以支持。

再審法院認為：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一條規定：“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的，勞動合同終止”。據此，勞動者與用人單位勞動合同終止，表明雙方就此不存在勞動關系。本案中，A公司以陳某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為由通知陳某終止雙方的勞動合同，雙方對此事實并無爭議。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單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一）勞動者依照本法第三十八條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二）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向勞動者提出解除勞動合同并與勞動者協商一致解除勞動合同的；（三）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四十條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四）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四十一條第一款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五）除用人單位維持或者提高勞動合同約定條件續訂勞動合同，勞動者不同意續訂的情形外，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第一項規定終止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六）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第四項、第五項規定終止勞動合同的；（七）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其他情形。”據此，勞動合同終止具有上述規定的情形，用人單位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金。本案中，A公司因陳某達到法定退休年齡，A公司提出終止勞動合同，并不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的規定。
陳某訴請用人單位A公司支付經濟補償金，缺乏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二審法院支持陳某經濟補償金的訴訟請求，缺乏法律依據，屬適用法律錯誤，應予以糾正。

最終，再審法院判決：

一、維持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2015）渝三中法民終字第01455號民事判決第一項，即撤銷重慶市武隆縣人民法院（2015）武法民初字第01131號民事判決；

二、撤銷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2015）渝三中法民終字第01455號民事判決第二、三項，即重慶A仙女山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五日內支付陳某經濟補償金11100元、法定節假日加班工資214.5元、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3579.44元，共計14893.94元；駁回陳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三、重慶A仙女山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五日內支付陳某法定節假日加班工資214.5元、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3579.44元，共計3793.94元；

四、駁回陳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律師觀點：

實際已經達到退休年齡卻未享受基本養老待遇，和所在單位之間的關系，在司法實踐中一般認定為勞動關系。但就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而未依法享受基本養老保險待遇，用人單位終止勞動合同是否應當支付經濟補償金問題上，各地裁判觀點卻大不相同。本律師認為，已經達到退休年齡，終止勞動合同后，單位不應支付經濟補償金。《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單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一）勞動者依照本法第三十八條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二）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向勞動者提出解除勞動合同并與勞動者協商一致解除勞動合同的；（三）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四十條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四）用人單位依照本法第四十一條第一款規定解除勞動合同的；（五）除用人單位維持或者提高勞動合同約定條件續訂勞動合同，勞動者不同意續訂的情形外，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第一項規定終止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六）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第四項、第五項規定終止勞動合同的；（七）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其他情形。”據此，勞動合同終止具有上述規定的情形，用人單位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金。而本案中，A公司因陳某達到法定退休年齡，A公司提出終止勞動合同，并不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的規定。所以，本案終止勞動合同關系的原因并不在于單位，而是勞動者本身已經達到了退休年齡，此時終止勞動合同關系，無需再支付經濟補償金。

本文作者：邱揚成，上海驥路律師事務所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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